当前位置:首页 > 生活笔记 > 正文内容

【埠外游记】凤凰行

作者  兰桂

坐了十一个小时的长途大巴,奔波一千余里,穿过数不清的隧道,终于到了凤凰。
湘西是一片神奇的土地,凤凰则是神奇中的神奇。那迷人的山水,那高高的吊脚楼,那纯朴的翠,那奇特的习俗,因了沈从文的《边城》,成了世人追逐的梦。
车到凤凰已是下午五点,因下着大雨,我们决定先游苗寨。导游是个苗族女孩,十八九岁的样子,一上车就给我们简介了苗族的历史,以及一些风俗习惯。苗人热情好客,很会喝酒,很会打鼓,很会唱歌。要进苗寨,必先接受这三种考验,如果一样都不会的话,主人就会把你挡在门外,不把你当朋友。我们都不善喝酒,更不会打鼓,就选择唱歌。
苗寨在一个小巷里,进门处写有“苗族风情园”几个大字。见我们过去,十来个身着苗族服装的青年男女就排成一排,牵着红绸,端着酒碗,唱着歌迎候我们。我们打着雨伞,齐声回唱了龙导教我们的苗歌:“唱得好来唱得乖呀,唱得桃花朵朵开。桃花十朵开九朵,还有一朵等我来摘。吆喝嗨!”唱完歌,喝完酒,主客都笑。
苗寨依山而建,分上下两层。下层是一个占地三四百平方米的戏园子,中间正前方是一个大舞台,舞台正中是一面直径约一米的大鼓,后面两侧各有三面直径半米的小鼓。戏院进门与两侧都是廊檐,放了许多矮凳,供游客看戏。每日下午四点之前有苗族习俗表演,我们来晚了,几个男老师拿起鼓槌胡乱地击了几下,就跟着导游参观苗王府了。
苗王府建在半山腰,青砖灰瓦,青石大门,也分为上下两层。在下层一排四五间房子里,我们看到的是苗民的家居生活情景,木板屋、木板楼、雕花床、织布机、纺车、磨推子、牛头角等等。在左边的一间房子里,还有几个老年苗女,在那编织苗族服饰,翻眼看了下我们,任我们拍照。上层是一左框形楼房,共十几间房子,主要是苗族历史文化陈列室,印象最深的是苗族特有的服饰,绣花宽松银饰闪闪,别有一番风情。其余没什么看头,拍了几张照片后,导游就带我们回凤凰城,下榻西山月宾馆。
宾馆就在沱江边,下着大雨,满江大水。窗户外,对江宾馆的霓虹灯闪闪灭灭,窗外的江水似跃动的彩虹。因为雨大,导游叮嘱我们不要外出,于是我们只好枕着江水声,在睡梦中想象着沱江的美丽。

第二日早晨,我起了个大早,雨停了,经不住滔滔江水的诱惑,来到了江边。沱江宽约五六十米,水势比较平缓,虽是雨后却比较清澈。河中筑有一坝,有一到两米的落差,滔滔水声也是这里发出的。江的两岸全是宾馆楼房,高高低低的马头墙,凸凸凹凹的木板房,鳞次栉比的吊脚楼,横跨江面的廊檐大桥,无不昭示着边城特有的建筑风格。江岸是木板铺就的两米宽的人行道,早起的居民或在悠然的散步,或在自在的跳舞,或在慢慢的跑步。江面腾着白雾,山顶笼着白云,小城朦朦胧胧,就像一位慵懒的少女。白天,我们在凤凰县政府宾馆参加全国中小学语文新课堂教学研讨会。傍晚,我们游览了凤凰城保存较好的老街。老街不宽,两边全是青砖灰瓦马头墙的店铺,廊檐挂有灯笼。卖的全是姜糖、龙须糖、苗族服饰、银饰、苗族乐器、沈从文的书、黄永玉的画、宋祖英的歌碟,来来往往的大多是举着小旗的苗族导游带领下的外地游客。贾氏姜糖店上过中央电视台的经济频道,游客大多在那买姜糖,谗于服务员的宣传,我们也买了些馈赠亲友。
在贾氏姜糖店右前方的小巷口,意外发现“沈从文故居由此进”的小牌,大家高兴得马上趸进小巷。前进约三十米,嘈杂的声音中夹杂着葫芦丝“月光下的凤尾竹”优美的旋律,我以为只是电视里飘出的,循声进店,却发现原来一位体形矮胖、穿着草鞋、卷着裤脚、围着苗族头巾的老人,在和着电视的旋律一起吹奏,店里打一红绸横幅“中央电视台采访葫芦丝大王”。看着电视里的演奏者就是面前的和善老人,我们不由得肃然起敬。在听完演奏后,我想与他合影,老人乐呵呵地与我谈起了条件:“你买个葫芦丝啰,我就与你合影。”我问他好多钱一个,他说最少也要一百多,好的要五六百。这个价格同行的没人愿买,老人摇着手说:“那我们的合影也就免了。”面对这个很有经济头脑的葫芦丝大王,我们笑着退了出来。
沈从文故居就在隔壁,青砖灰瓦,矮檐石阶,赭色大门上方挂有黑漆金字的“沈从文故居”横匾。我急切地迈进大门,身着苗族服装的礼仪小姐拦住我说要凭票参观。我问到哪买票,她告诉我说这里不单独售票,要参观的话就要到前面的专门店里花168元买套票,可以参观所有的景点。面对这生硬而不通人情的回答,我们只好在门外徘徊,拍了几张照片,拐进了别的小巷,七弯八拐之后,到了虹桥。

虹桥横跨沱江之上,连通小城南北,桥上建有风雨楼,至今有六百多年的历史。据老辈凤凰人说此桥最初是朱元璋为斩断沱江龙脉,防人夺其江山而建。后历经风雨,几度兴废。如今的风雨楼为改革开放后重新修建。桥两边建有两层楼房,各12间,经营民间工艺品和土特产品。红石板铺就的桥面人来人往,游客商贩,讨价还价。这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的小城风景,被誉为“凤凰的清明上河图”。
入夜,沱江西来,两岸鳞次栉比的吊脚楼霓虹闪烁,整个沱江仿佛巨幅的流动彩绸。两岸游人如织,江心小船轻荡。闪光灯此起彼落。许多妙龄女子穿着苗族服装,戴着银光闪闪的帽子,在夜景中留影,贮藏美丽。精明的凤凰人背着相机,在到处捕捉想照相的游客。这灯光,这游船,这熙熙攘攘的人流,这无处不在的小摊,让人不得不想起南京的秦淮河。只是秦淮河,现在只剩一沟臭水,而这里是一江活的清流,还有河坝的阵阵涛声。如今这样的山,这样的水,这样的古建筑,尤其是这样的夜,到哪去寻?怪不得新西南女作家在游完凤凰后,赞美凤凰为天下最美丽的小城。是呀,单凭沱江的夜色,凤凰就当之无愧。
“请问小阿哥呀,你从哪里来?如果你想坐游船,请跟阿妹来。”有青年男子邀我们坐船,耳边却回响起中午在南华门遛达时,一苗族大姐邀我们坐船时的歌声。大姐皮肤黝黑,牙齿雪白,淳朴热情。她想邀我们坐船,十元钱一人,四十分钟。我们因要开会,没有时间。她以为我们骗她,跟着我们走了很久,不停地唱苗歌。“郎打那门前过呀,姐在那家中坐。打碗香茶咿呀咿子喂,敬呀嘛敬阿哥。娘在那屋里问呀,你泡茶敬哪个?我慌里慌张打破了碗,烫了我的脚。”地道的苗歌让我怀疑当年大老天保与二老傩送在月夜为翠翠唱的就是这样的歌。我为她的热情打动,就要她留个电话给我们,说如果坐船的话就一定呼她。当时杨老师留了号码,可现在他没和我们走在一块,同行的几个又急于体验,于是讲好价钱就上了一只小木船。谁知我们上船后,船主只把小船往江中一推,自己却坐在岸上。我们要他撑船,他说他也不会。我们虽感上当,心生遗憾,却也只好战战兢兢地划桨行船,因不会操作,船总是在江心打转。
有几个女孩坐着脚踏船从旁边经过,坐在船头的张老师一把抓住脚踏船后面的栏杆,把两船绑在一起。大胆的女孩故意大呼:“遇上海盗了!快来救我们呀!”我们说:“既然是海盗,哪还有你们上岸的机会,今夜你们就陪我们在沱江过夜好了!”听我们这样说,女孩自觉失口,嗔笑着打起同伴……
玩够了,笑够了,我们也渐渐熟悉了划船的技巧。放走女孩的脚踏船后,我们又划了一个来回。两岸的彩灯倒影在水中,似跳跃的音符,上下一体似迷人的龙宫。
经不住艳影的荡漾,我和小陈脱衣跳进了水中,平静的水面被我们搅得似舞动的锦缎。
我们扒住船头,使劲地摇晃,胆小的小贺直喊:“莫摇啊——翻船了!莫摇——翻船了!我不会游泳啊——”
小陈尖着嗓子逗他:“怕什么,来凤凰,就是要让你在沱江湿(失)身……”
张老师接过话头:“哎呀!怪不得你们急急地跳进沱江,原来是想在沱江湿身呀!”
话刚停,小陈击起水花,泼向张老师,直到他浑身湿透,告饶才罢。
沱江是如此的平静,平静得似一首清纯的夜曲;沱江是如此的艳丽,艳丽得似出阁的苗族女孩;沱江是如此的快活,快活得似清流放排的苗族小伙。我们划着桨,推着船,在夜的沱江荡漾,感受着温柔,感受着艳丽,感受着天上人间龙宫融为一体的迷离。驾一叶之扁舟,凌万顷之茫然。在夜的沱江,闹乏后,我们任小船飘荡,看着沱江映照着两岸灯火,粼粼闪闪,我却突然忆起苏轼的《赤壁赋》来……直到船家喊收船,我们才恋恋不舍地上了岸。
在凤凰住了三晚,第四日天刚亮我们就踏上了归程。车上,同行各位谈起沱江的美丽都赞不绝口。有人却不无遗憾的说凤凰、沱江美是美,就是总觉得这山这水这城这人少了沈从文笔下的韵味。这话,让我陷入了沉思。回想起这几日的所见所闻,也颇有同感,然而精心思索,又觉得世间没有永恒的风景。山还是那座山,水还是那条水,城还是那座城,然而又不完全是那座山那条水那座城。古人不见今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随着时间的流逝,无论哪里的神山、水、城都会打上时代的烙印。如今的湘西、凤凰早已不是沈从文笔下的偏僻闭塞的蛮荒之地,而是一位已经走出闺阁的妙龄女子。四通八达的交通,五湖四海的游客,给古老的湘西带来了全新的文明。沅水在传承中开放,凤凰在涅槃中新生。沈从文笔下的湘西最美,也得与时俱进。如果到湘西,只为寻找翠翠、寻找沈从文笔下的世外桃源,那绝对只有遗憾,我想这也绝非沈从文先生所愿。

攸县作家协会《攸河文韵》邮箱
    yxwx2010@163.com
总   编:刘湘林
副 总 编:黄德胜  编     务:刘郁阳
执行管理:文江蓉  本期编辑:江秋婵
上一篇:云水地|金陵游记 (2023-11-03)

发表评论

(必填)
(必填)
(选填)

◎欢迎参与讨论,请在这里发表您的看法、交流您的观点。

最新留言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