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影

图：理塘，民间「博物馆」

上海到加德满都，自行车链条编织的旅程

从亚丁回来的时候，路过理塘。随意进去，却遇见旅行最大的惊喜。

城市的边缘藏着古老的藏寨，古旧的民居随着山势缓缓往上。泥墙斑驳，尽头就是理塘寺。康区最大的格鲁派寺庙，又名长青春科尔寺。长青是弥勒佛，春科尔是法轮，合起来就是法轮常转，妙谛永存。

我们到的时候是晌午，可纳千人的广场空无一人。戴眼镜的喇嘛擦过地板，弯腰穿了鞋，随意锁了大殿，向访客笑一笑，转身走向后山。偏殿的阴影里，小喇嘛捧着经典摇头晃脑，寺院如此随意地躺在阳光里，和岁月一样漫长。

那个因为多情被罢黜的六世达赖仓央嘉措，在押解进京的途中圆寂，只活了23岁。后人根据他写的“我愿变成白鹤，飞到理塘就回”，在理塘找到了七世达赖格桑嘉措。少年成为活佛，他的家族变成公爵。如今拉萨八廓街巷口，还有属于这个曾经西藏第一大贵族的豪宅，桑珠颇章。

距离七世达赖诞生地几百米的地方，还出过一个五世嘉木样活佛。这个汉名黄正光的年轻人，在抗战时期在藏区四处游走，为国捐献飞机30架。他的哥哥就是后来历任国民党少将参议、甘肃省副省长、甘南军分区司令的黄正清将军。

在漫长的318国道上，理塘实在是一个有趣的地方。我们从仁康古街拐进一个小小的民间博物馆，它的主人，是几个曾和这条路发生诸多故事的年轻人。照片、种子、香料、旧鞋子、随意与人交换的物件…那些318上的礼物，被主人收入抽屉，贴上标签，等待访客拉开。就像墙上那些从报纸、探险杂志、大英博物馆里找出来的照片，脚夫、马帮、探险家、嬉皮士、苦行僧…每一张都犹抱琵琶。

每一次行走，都要带走许多故事。回到城市的某些瞬间，我恍惚看见碎叶、龟兹、楼兰，乌兰巴托、额尔济纳，撒马尔罕、帕尔米拉，只存在梦途里的地名忽然变成现实，迎面扑来。高山、河流被征服，道路不断演进，行走的人不设限制，尽情如感知、理解。我想，这大概就是旅行赋予的幸运。

在那间楼梯嘎吱作响的博物馆里，蹬过318的自行车链条被拆下，在墙上弯曲成道路的模样，一路蜿蜒，抵达加德满都。

旧文。2020/10/27，理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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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夜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