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寺游记
- wang
- 2023-12-28
- 生活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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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按:心心念念了很久,终于有机会游览寒山寺。
这座位于苏州河畔的千年古刹,与我臆想里的模样,大相径庭。尽管早已知道寒山,并不是一座山,只是高僧寒山的名字。可我还是一厢情愿的以为,寒山寺应该伫立在一座高山之上,至少会有个小土堆吧?
可是呢,眼前的景象,并非如此。人家说,整个苏州都没有山,全是平原。寒山寺只是一座小小的寺院,座落在姑苏之地,拿现在的话说,属于苏州老城区……尽管寒山大士成就非凡,可大多数的人熟知寒山寺,应该源自唐代诗人张继。
张继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夜半时分,京杭大运河苏州段枫桥码头。伫立在船艄的张继,听见了不远处寺院里僧人们早起赶往大殿做早课的信号,晨钟暮鼓,引发诸多思绪万千。
我们对于张继的生平,知之甚少——就连这首载誉千古的七绝短诗,诗名究竟为《枫桥夜泊》,还是叫作《夜泊枫桥》都搞不清楚(目前尚没有定论),更不要遑论诗人的生命历程了。
因为这首诗的声名远播,或许是遭受重创的朝廷乏人可用,张继这才被朝廷录用为员外郎,“从此弃笔从戎,后入内为检校员外郎,又提升检校郎中,最后为盐铁判官。”
显而易见,当下写诗的张继,于安史之乱的世道里颠沛流离,大约会是一个落魄的中年书生。在繁忙如梭的京杭大运河上,眼见暗夜里星星点点的船舫渔火……山河支离破碎,物是人非,而这股着力销沉,往事如烟。仿似一只温柔的手,触摸内心深处的孤独,愈是幽美,愈发凄凉。
寒山
相传,寒山原本是隋朝皇室后裔(杨瓒之子杨温),所以说他是“以奇怪的原因,屡试不中”。隋朝的皇室成员,怎么可能在大唐盛世为官呢?至于那些言说,寒山“书判全非弱,嫌身不得官。”认为由于父母将他的身材生得矮小,或相貌不够端正的原因,就不能中举为官——生活在大唐的当下,恐怕是为了顾全朝廷的面子以及自己的利益,掩饰而成的说辞罢了。
不过,年少之时的寒山,大抵家境殷实,资财雄厚。否则,哪能有钱有闲“浪行朱雀街,踏破皮鞋底。”他自己也说,“前度是富儿,今度成贫士。”
于我,那一年在深圳的某家书店里,初读寒山的第一篇诗句:
昨夜梦还家,见妇机中织。
驻梭如有思,擎梭似无力。
呼之回面视,况复不相识。
应是别多年,鬓毛非旧色。
寒山是古长安人(我们西安人),二十岁那年因为屡试不中,离家出走,后来浪迹于江浙一带。他活了一百二十岁,一生之中近百年的时光都是在浙江天台山里度过的。当他写下这首诗篇的时候,七八十岁,还是五六十岁,亦或一百多岁,并没有详细的史料记载:他梦见回到自己的家中,看见坐在织布机前的妻子,单手托腮,好像正在思念;听见有人呼唤了自己的名字,回过头来,却不认识这个久别归来,鬓发斑白的爱人……
看似平常,却情感真挚,蕴含了多少相思之苦?至今,我还能记得当时的那个情景:读着读着,竟已泪流满面。
那时候,我的抑郁症都还没有好,内心深处也驻藏着一个不能再有机会相见的人。所以感触颇深,竟在大庭广众之下,情不自禁,很是失态。
正是由着这个机缘导引,自己开始搜读《寒山诗集》。他说:
“我见凡愚人,多畜资财谷。饮酒食生命,谓言我富足。”
担忧我们:“只取今日美,不畏来生忧。”
而他自己:“寒山唯白云,寂寂绝埃尘。草座山家有,孤灯明月轮。”
寒山诗“堪称唐代白话诗的典范,在白话文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且具“有鲜明的乐府民歌风,通俗易懂,机趣昂然,多作佛门警世语。”全唐诗汇编成《寒山子诗阜》一卷,收录诗歌三百余首。
以实际状况来看,寒山大士在日本的影响力,远远大于我们中国。他被视为日本天台宗的祖庭大师之一,自镰仓时代起,“禅宗就不断风靡日本,作为禅宗诗人的寒山也因此流行。”
事实上,在20世纪60年代美国的嬉皮士潮流文化运动中,寒山大士被奉为他们的祖师爷。
游记
原来,寒山生命中的大部分时光,都是在浙江天台山里度过的,他自己并没有到过寒山寺这个地方。而寒山寺,其实是禅宗大师石头希迁在此“创建伽蓝,题额曰寒山寺。”(石头希迁与在江西弘化的马祖道,师承曹溪六祖,他俩一并称世二大士。)
寒山寺始建于南朝萧梁代天监年间(公元502~519年),初名“妙利普明塔院”。一千多年里,多次遭到火毁,又多次重建。而今的寒山寺,建筑风格以清代为主,布局也没有严格的中轴线,主要有大雄宝殿、藏经楼、钟楼、碑廊、枫江楼、霜钟阁等挨挨挤挤,像是在巴掌大的一兀土地上,交相辉映。其中,到处都有名人雅士题写的碑文,而且大多都是张继那首《枫桥夜泊》,好像理所当然一样。
这次,我们在苏州待了六天。音乐会的第一天,我就跟扎西多杰(超级大帅哥,非常厉害的音乐制作人,录音、编曲和创作一流,演奏扎木念和曼陀铃等乐器,简直是全能才子啊)说,等明天的音乐会结束,我就跟老师请求“咱们去寒山寺吧!”
等到平安夜那晚的音乐会一结束,我就开始念叨:“咱们去寒山寺吧!”
第二天,也就是圣诞节,我们刚好有个机缘在寒山寺旁边吃饭,因此成行。脚步匆匆,甚至连个合影都来不及,我们就离开了。后来,聊起此次历程,老师私下对我说,大家原本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因为我们是一个团队,就都陪着你去了……
说真的,直到现在,我都觉得自己最近的生活“犹如梦境一般”。首先,每天都在心里暗自感叹,“过惯了这样的日子,我以后还怎么回到人群中生活?”特别是乐队在排练时,仙乐飘飘,靡音袅袅,置身其中——那种感觉,不似在人间。
其次,在生活习惯方面,相对社会上大多数的人来说我就像个异类。可是在这里大家都很包容我,岂止是包容,实实在在的照顾有加。时时刻刻,承受着这种关怀与厚爱,内心很是惭愧。
还有很多很多,书不尽言。自从这次和老师再次相见,诸事遂意,运气好得超乎寻常。期间,发生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譬如,昨日午后,我们从苏州赶往上海。途中正值黄昏,夕阳壮美,徐徐西下;白云朵朵,叹为观止……老师的新专辑名称就叫《吉祥云》,元月六日将在广州开发布会。
而我,已经忍不住,用了专辑中的歌曲,做的这个背景音乐。
后记
至于我,为何会对寒山寺,具有如此独特的执念呢?
前些年,我都是在别人的剧组里混饭吃。随后,与一位年轻的导演相熟络,我以为我们能够持续合作做点事情,就尝试着写了“史诗级的商业院线电影”剧本《叙寒山》。
然后,疫情来了。我们没有资金,也找不到投资,此事逐渐搁浅。《叙寒山》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部电影剧本,尔后才是《你慢慢》。亦曾大无畏地尝试拍摄了一个版本的《你慢慢》,结果是连我自己都看不过眼。便随手洗稿,剪辑了一个微电影版本(微电影版本的本意,主要是为了照顾参与演出的孩子们。我觉得他们的表现很棒,可惜我自己没有能力给孩子们提供一个足够好的平台来展现)。
人生哪能多如意,凡事只求半称心。
我们大多数人的一生,曲折多难,历经坎坷,似乎没有谁能够十足圆满,完美落幕。在这充满苦难与悲戚的人世间,很难得遇见真诚相待的人,更难逢称心如意的事……倘若有幸,做着自己喜欢的工作,亦或和志同道合的人在一起,日暮陪伴,朝夕相处,就属于十分的幸福了。